【媒体看榆中】兰州日报:丝绸之路榆中印记
日期:2018-02-02 来源:榆中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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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绸古道多高僧
在距今一千六百多年前,正好是东晋时期一个晚春的清晨,高僧法显与慧景、道整、慧应、慧巍收拾行装,沿着今天的丝绸之路西行取经,经过一个多月的长途跋涉,来到榆中。在法显所著的《佛国记》中有这样一段记载:“初发迹长安,度陇至乾归国,夏坐。”《佛国记》是法显对自己取经历程中见闻的记载,又名《法显传》,而其中所提及的“乾归国”,正是当时在榆中苑川一带建立国都的西秦。“夏坐”则是佛教徒每年雨季在寺庙里安居三个月的一种佛事行为。如此看来,法显在榆中逗留的时间应在三个月左右。
时光的大河从东晋那会儿开始,又持续流淌了四百多年,另一位中国佛教史上的著名人物又重走了这条路,此行匆匆,他就是玄奘。
榆中金崖镇黄家庄村73岁的老支部书记徐临发整理了不少当地传说故事,其中一条就与玄奘有关。他说:“唐僧西天取经时,从甘草店镇车道岭下来,进入榆中地界,沿苑川河行至金崖,又从金崖镇骆驼巷到了定远,在定远驿站住宿一夜后,沿官道过兰州西行而去。骆驼巷走定远的这条路,叫旧大路,将榆中境内东西两条丝绸古道连接了起来……祖祖辈辈的老人们流传说,当时正是夏天,老祖宗们见到的玄奘身着短裤,脚登麻鞋,背一个遮挡风雨的布篷,布篷前檐挂一盏夜间照明的灯笼,人们对这种装束都很好奇,其实,用现在的话说,那是古代上层僧人的标配……”徐临发老人很健谈,也很幽默,谈及玄奘途经榆中的故事时,他几乎如数家珍。当我们再次追寻玄奘的足迹时,发现了一幅宋人所作的《玄奘负笈图》,这幅名画现藏于日本东京国立博物馆,图中所画的玄奘身背经笈,脚蹬麻鞋,似与徐临发老人之言暗合。且不论徐临发所讲的传说是否真实,既然它能够代代流传,于今仍然生生不息,定然是有其根基的。
可能连玄奘自己都不会想到,他途经榆中之后,又会在千里之外,再次与榆中结缘。事情还得从一位具有榆中血脉的国王说起。
麹文泰,唐代时高昌国国王,祖籍甘肃榆中,高昌延和二十二年(公元623)嗣位。其祖上麹嘉出生于甘肃榆中县城关镇的朱家湾村,麹氏一族从麹嘉开始主政的高昌国,是汉族在西域建立的佛教国家之一,位于今新疆吐鲁番东南之哈喇和卓,是古时西域交通枢纽。地当天山南路的北道沿线,为丝绸之路往来之要冲,亦为古代新疆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地之一。
当年,玄奘西行至高昌国时,得到了国王麹文泰的盛情接待。《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对这段历史做了详细记载。
却说麹文泰闻听唐朝高僧玄奘前往天竺取经,在玄奘临近高昌国时,遂派贵臣带着几十骑人马前去迎接。玄奘于深夜时分到达高昌城,虔诚的麹文泰和王妃熬夜相候。玄奘抵达后,麹文泰竭诚欢迎,拜问甚周。次日,高昌王麹文泰又携王妃及众臣前来拜望,请玄奘移住毗邻王宫的寺院中,并一再挽留玄奘常驻高昌国,麹文泰承诺,情愿携全国臣民做玄奘弟子,终生供奉为法师,被玄奘婉言拒绝。玄奘在高昌国逗留几日后,欲辞行麹文泰,麹文泰又再次执意挽留,玄奘只好以绝食来表其西行之决心,麹文泰无奈,只好请玄奘再多留一月,为其臣民讲解《仁王般若经》,开坛讲经当日,麹文泰亲执香炉迎接玄奘入帐,并屈尊跪地,让玄奘踩其背入法座。榆中人麹文泰对佛教的虔诚之心,于此便可见一斑。
玄奘离开高昌国时,高昌城的僧侣、百姓以及大臣等倾城出动相送,国王麹文泰拥住玄奘恸哭不已,亲送数十里后方折返而归。麹文泰还为玄奘赠送法服、黄金、绫绢等物甚丰,并派遣随从僧侣二十五人、马三十匹,一路护送玄奘继续西行,同时写信给龟兹等二十四国,恳请各国国王为玄奘法师一路保驾护航,妥为接待。
显然,丝绸之路东来西去,还是一种传播宗教文化的通道。
交河夫人魂归来
谈及高昌国,就不得不提及位于榆中朱家湾村的交河夫人墓室。交河夫人,名慕容仪,字辅贤,出生于昌黎鲜卑族慕容氏家族,其身份为交河郡王麹崇裕的夫人。麹崇裕是麹氏高昌创始人麹嘉的第十代世孙,公元640年,唐太宗李世明派兵征讨高昌国,麹文泰病逝,其子麹智盛继位,面对唐朝大军压境,麹智盛不战而降,唐王李世民遂收高昌国为交河郡。天授元年(公元690年),麹智盛之孙麹崇裕被武则天册封为交河郡王,慕容仪被命为交河夫人。
交河夫人墓发现于1973年8月的一个午后。当时,在朱家湾村砖厂西南侧100米处的半山腰,一位取土的农民发现了一座墓室。当地村委会得知情况后迅速向县文化馆反映,文化馆文物组工作人员张孝贤立即前往现场进行勘察,发现了这座砖室墓。
之后,当地政府组织专家对该墓进行了发掘,出土石棺长2.38米,宽1.27米,高1.02米,由六块石质板材雕琢而成,棺盖呈龟背形,四壁分别浮雕朱雀、玄武、青龙、白虎,尤以青龙四肢矫健、气宇轩昂、腾云吐雾,最为形象生动,是难得的唐代石雕艺术精品。出土的墓志铭的残片则详细记述了墓主人交河夫人慕容仪的生平。国内著名考古专家宿白教授认为,这种类型的石棺“全国少有,西北罕见”。后经文物部门专家鉴定为国家二级文物。交河夫人墓的出现,弥补了兰州地区地下唐代文物的空白,为地方史志的编纂提供了极其重要的参考依据,是甘肃迄今为止发现的唯一一处以山为陵的唐代贵族墓葬。
发掘石棺墓的过程中,在墓室中还发现了一枚唐代金戒指。戒指重20.55克,直径1.5厘米,戒面正中嵌红宝石一枚,红宝石左右各嵌一颗较小的紫宝石,紫宝石两侧各有两个更小的嵌宝缺口。戒指质地纯正,晶莹透亮,工艺精良,造型奇特,明显带有西域首饰的风格和阿拉伯文化特质,从它高贵的气质中依稀还可以看到唐王朝的强盛开放和丝绸之路贸易的繁荣。
自古以来,离开故土的人,不论官爵高低,路途遥远,都要讲究个认祖归宗,交河夫人慕容仪最终沿丝绸之路魂归故里,落叶归根,在那一程漫长的丝绸之路上,如此沉重的石棺,不知经历了多少颠簸劳顿……巧合的是,慕容仪是鲜卑族后裔,而榆中又曾是鲜卑族立国的国都所在地,慕容仪的魂归榆中,又不禁让人浮想。作为交河郡王麹崇裕,他将自己的妻子葬于故土,那么他自己是否更应该落叶归根呢?这只是一种猜想,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某个偶然的契机,会成为这个猜想的有力佐证。
公主夜濯万眼泉
无独有偶,正是在高昌国臣服于唐朝的那一年(公元640年),崛起于雅鲁藏布江流域的吐蕃族首领松赞干布遣大相禄东赞出使长安,献金5000两,珍玩数百,向唐朝请婚。促成了文成公主远嫁吐蕃的一段历史。次年,文成公主在太宗族弟夏王李道宗和吐蕃迎亲专使禄东赞的护送下,从长安出发,沿丝绸之路向吐蕃西行。为了保证文成公主一行一路休息,沿途建立了很多寺庙,相传,榆中夏官营、金崖、来紫堡的萃英寺、弥勒院、妙乐院、长寿寺就是专门为文成公主而修建的。据金崖镇黄家庄村72岁的施玉仑老人说:“当初的萃英寺飞檐卧廊、气势恢宏,修建规模最大,从老人们那里一直流传说,萃英寺曾在同治三年毁于一场火灾,大火殃及周围民舍,整整烧了一月有余,可见当时的萃英寺规模之大……文成公主在行经榆中时,不知什么原因,却并没有住在萃英寺,而是住在了苑川河南岸的长寿寺内……”说到兴致处,施玉仑眉飞色舞:“文成公主的送亲队伍十分庞大,一路浩浩荡荡,从头望不到尾,队伍大概是在晚饭前抵了达长寿寺,文成公主、夏王李道宗、禄东赞以及随从近侍人等入寺修整,护卫兵将在寺外就地安营扎寨,将萃英寺围于核心之内,方圆一里多地,旌旗蔽日。听说,侍从还取来了万眼泉的水,让文成公主洗去风尘。”
如今,萃英寺、弥勒院、妙乐院、长寿寺皆已拆毁,萃英寺在清代重修,后被改建为学校,现仅存一座建于清代的大殿,位于萃英小学校园内;长寿寺几经波折,易名为清水龙王庙,现存大殿三间,亦为清代建筑;弥勒院、妙乐院皆已修整为现代仿古建筑,古迹荡然无存。唯有文成公主濯漱的万眼泉水,千百年来依旧如故,夏日,无数细流从匍俯而出的石崖间隙中倾垂而下,如流银滴玉般形成一道道清丽的水帘,崖下细流淙淙,在迷眼的草色间逶迤穿流;冬季,一支支晶莹透亮的冰柱悬于岩壁之下,一片静默肃穆之感。
于人类来说,似乎只有那些径流于民间的传说故事,才能与自然有着同等强大的生命力,榆中县清水驿镇至今还流传着另外一个有关文成公主的传说。据传,文成公主一路西行,距故土长安愈来愈远,想着自己孤身一人远嫁几千里之外的吐蕃,此生再也难以回还,惆怅之情不禁弥漫心头,当她进入榆中地界时,眼见大地逐渐荒凉,情绪越发低落,为能使在大唐土地上多留些时日,随即放慢行程,在清水驿就逗留了数日,期间,文成公主茶饭不思,侍女百般劝慰后,方才勉强饮下一碗清水,饮完水后,文成公主长叹一声,幽幽地说:“唯有此地清水最为甜美。”言罢,似略有释怀之感……从此以后,这里就被人们称之为清水驿了。想必,西行之路上的公主,饮及故土的每一口水,内心都是甜美的。而公主无意间的一句言语,却成就了“清水驿”这个地名,流传至今。(梁卫忠)